“唐浅是吧。”
正对C班前门的方向，人群朝两边退让，通路出现。
声音的主人向我走来。
脚步沉稳，不嚣张，没有毛毛糙糙的流氓感。
眼镜金边细框，反光，看不着眼睛。
中长发，偏分，唇角很利。
斯文里带点雷厉风行，不像一上来就动手的那种。
“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善良。”
她笑的时候只动右边的唇角。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我们同时看了眼灰皮身上的羽绒衣。
“情势所迫。”
有时候扮好人只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而已。
我所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，和我想不想没有关系。
“我理解。”
她点头，十分通情。
“不过还是希望你别管我们班的事。”
语气偏淡，没什么威胁感，听着挺舒心。
这个金边眼镜看起来完全不像会强迫同学脱光衣服的人。
可惜“看起来”没有任何意义。
云宝看起来还挺可爱咧。
……
“C班管事的是你。”
“管事的？”她不明白。
“如果有人在你们班门口找茬，所有人的目光在第一时间落到你的身上。”
“……那我确实是管事的。”
她用拇指与食指夹住下巴，思考了一下。
“那我确实是管事的。”
她重复一遍。
然后点头。
“你总结得很好，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没记错的话C班没有能力者。
一个相当普通的班级。
不如说这所学校的大部分班级都是这样。
像B班同时拥有云宝阿杰还有暮暮的才比较异常。
金边眼镜走到灰皮身旁，剥掉灰皮身上的羽绒服，递还给我。
我拉起羽绒服两边的肩膀，用力抖了几抖，抖掉假想中的灰化病毒。
“她不传染吧？”
——传染的话我现在就把衣服扔掉。
“放心，不然我早灰了。”金边眼镜解开制服衣领，向我展露她锁骨附近的肌肤，“问你件事你不介意吧。”
“你说。”我盯着她白晃晃的锁骨。
她扣好衣领，微微仰头。
“云宝脸上那疤，你干的？”
这个角度镜片没有反光，能看到她的眼睛。
她像只狐狸，眼缝很细。
她在期待我给出肯定的回答，我有这种预感。
“没，”我摇头，“她自己摔的，从楼梯。”
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，显然会影响云宝的风评。
倒不是为谁考虑。
云宝很看重作为流氓的风评，或许因为她的立足之地既没有成绩也没有家庭。
如果她只能靠这个来确定自己，帮她守护一下也不是什么问题。
“……”
金边眼镜看了我几秒，做了个哦的口型。
沉默。
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。
我扭头看了眼灰皮的背。
“挺恶心的对吧。”眼镜问我。
我点头，“跟水泥一样。”
眼镜笑了。
这种笑很像两个人同时讨厌第三个人时产生的同盟感。
“听到了吗，水泥，人家这么说你。”
她走上去拍灰皮的肩膀。
灰皮没出声音，比哑巴还安静。
我穿好羽绒服，推开面前的人群。
……
还好小玉不在。
不然又是一顿语言关怀。
阿杰靠着椅背，见我进来跟我招呼。
“走廊上挤那么多人干嘛呢。”
“有个傻|逼没穿衣服。”
“隔壁班的那个吧。”
“你知道？”
阿杰皱了皱眉，“也不算知道。”
我拉开座椅坐下，告诉阿杰，小玉决定把我换走。
“为啥。”
“为你啊，妈的天天找我讲小话。”
“要点脸行吗。”
其实吧，对我来说坐哪都影响不大。
只是阿杰旁边抄作业比较方便而已。
况且云宝在我前面（安全感+99），碗碗香在我后面（保护感+1）。
我回头把调座的事跟碗碗香说了。
她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担心。
“咱俩还在一个班吧？”她盯着教室外面，好像我要去多远多远的地方。
“当然在啊……估计就坐你前面几排，你抬个头就能看到，有事喊我，跟以前一样，啊，别多想，打你的游戏。”
之前对她的原话是我就在你前面，有事踢我板凳。
位置一调，板凳显然是踢不到了。
这个调整或多或少会对碗碗香的心理造成影响。
是这样，用炫耀点的说法——
我很高，如果我挺直腰板坐着，背后的碗碗香会有一种进入掩体的安全感。
她显然习惯了我背后的安全感。
不过没有我的背后她迟早也会习惯。
“寒假咱俩去小玉老师家。”
这样告诉她后，我摸了摸她的小脑瓜。
“给你附个魔，来，勇气附魔，bling！”
她挺羞的笑了下。
已经能听懂我的梗了。
……
上午倒数第二堂，口袋里云宝的手机响了响。
讲台上的老师往这边扫了眼。
关于手机的携带，子水的要求是每天早上离开宿舍前把手机交付宿管。
很操蛋所以没几个人照做。
我摸出云宝的手机。
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。
下拉屏幕，能看到通知栏里显示“一条不重要通知”。
点开。
“您的货品已达您附近请……”。
似乎是某个网购app更新快递动态时发送的通知。
所以云宝在网上买了什么东西。
点开与通知关联的app，出现的居然是新的九宫格锁屏。
云宝为这个app设置了专门的密码。
猜了几次全部失败。
也是。
关联支付软件的app当然要做好保密。
我玩了会云宝的手机。
里边只有一个消除类游戏。
把四张蠢脸拖到一起。
没一会通知又来了。
又是“一条不重要通知”。
“您的货品已达您附近请……”
起初我没怎么在意。
于是这条不重要通知好像知道我不怎么在意，从倒数第二堂课直到午休结束，几个小时里提醒了我不下十次。
“您的货品已达您附近请……”“您的货品已达您附近请……”“您的货品已达您附近请……”
省略号里是必须点开app才成查看的完整内容。
“您的货品已达您附近请……”
第十一次看到这条通知我差点爆笑。
请你个鸡啊……什么傻吊快递，都到附近了就他妈送过来啊。
下午一点左右，电话响了，未知号码。
我走出教室，接。
“喂。”
“……”
“喂。”
“……”
“说话。”
对方挂了。
……
同天下午，我被换到季夏右边。
谜题揭晓。
“是你啊居然。”
我拿过波波头的试卷，盯着姓名栏。
“嗯。”
“挺好听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叫这个。”
“你也没问我呀。”
她小声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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